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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我坐在屋顶的星月下握着酒杯仰望凝思的,趴在地板上对着平板电脑目不转睛地注视着的,翘着二郎腿悠悠然地坐在窗台上惬意地微眯着双眼的,还有站在破旧的篮球框前,潇洒地扬起双手,腾然跃起的。
我下意识地捂住了嘴巴,瞪圆了眼睛缓慢而笨拙扭转着脖子,注视着这一幅幅承载着我千百种神色姿态的画作。
我从来没有想过,原来舒默画了这么多的我。
我更从来没有仔细欣赏过,原来舒默画得这么用心。
那些细腻平滑的笔触,撑托着我眉梢眼角的每一丝神色,唇边脸颊的每一缕笑意,甚至发卷上的每一层波光,居然都那么活泼精致,栩栩如生。
我从来没有这样全方位多角度超立体地观察过自己,而此时此刻,我仿佛走进了一间被足量的画作溢满的艺术展览室,而它唯一的主题——就是我。
而舒默……
我深长地吸了一口气,任由充斥着浓烈酒精气味的空气流淌进我的胸腔。
我小心翼翼地买过那些毫无章法地蜷曲铺展在地上的画卷,一步步走到此刻正怀抱着一瓶伏特加瘫坐在墙角的舒默。
他此刻闭着眼睛,脑袋无力地靠在身后雪白的墙壁上,胸口剧烈地起伏着。
他柔软纤细的额发湿漉漉地贴在沁出细密汗珠的额头上,白皙的脸颊连同眼眶泛着一股不自然的潮红。
他脚边横七竖八地倒着一瓶空掉了的酩悦和无数被捏扁的啤酒易拉罐。
我吃了一惊,他这副模样陌生得让我害怕。
“舒默?”
听到声音,舒默缓缓睁开了眼睛。
他湿漉漉的眼睫像是被打了露的绒草,簌簌地簇拥着他泛着一片桃红色氤氲的眼睛。
我这才发现他的眼睛脸颊整张脸整个人,都是湿漉漉的。
他整个人散发着一股温热潮湿的水气,我竟然不由自主地哽咽的一下:“舒默,我回来了。”
舒默微微仰着头,安静地看了看我。
我刚感觉到他的目光慢慢有了焦点,他潮湿浓密的眼睫却微微一颤,缓缓垂下了眼帘。
我又往前走了一步:“你怎么了?”
“别过来。”
舒默突然开了口,我看到他线条优美的唇边浮现出一丝苦涩的笑意。
他重又仰起头,眼睛里的潮红比先前更浓重了。
他的声音很轻缓,好像是浮在棉花般松软的云朵上:“你不是走了么?还回来干什么?”
我心头狠狠一抽,分不清是因为舒默这句话而伤心,还是因为他这副脆弱模样而心痛。
我抿了抿嘴唇,平静地答道:“除了这,我能走去哪儿呢?”
“你不是已经厌倦了么?活在这个看不到你听不到你你无法触碰又无能为力的世界上,不是让你非常寂寞么?你那个死去的朋友,呵,萍水相逢阴阳两隔的朋友,你不是想念她,你是羡慕她,对吧?羡慕她的灵魂安息在她所属于的地方,羡慕她能活在亲人朋友的回忆里。
你本来也可以和她一样,只可惜……中间隔了一个我。”
舒默的眼睛好像一块浸润在湖水中的黑色琥珀,他隐去了唇边那抹若有似无的苦涩笑意,泛着桃红色氤氲的眼神直白无力地望着我。
他的声音很轻,每个字却都说的很清晰:“曾子若,你一定恨死我了,对吧?”
我的心像被倏地灌了一桶满满的铅,猛地笔直下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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