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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第2页）

于是所有人都知道这个女人让她的丈夫丢了脸面；人们更乐意谈起飞短流长，胜过讨论某个人优秀体面的工作。

&esp;&esp;假如妈妈有罪的话，那成欣就是她造下的余孽。

父亲看她的目光有时像x光片，穿过包裹着的皮囊，试图找出可能存在的病灶并随时准备切除。

他说：要乖，要听话。

还有下半句，他从不说出口，她在心里替他补上：不要像你妈妈那样。

&esp;&esp;只有奶奶可以跟她正常地说起妈妈。

哪儿有孩子不想娘的呢，她说，可惜娃儿摊上了一个狠心的娘。

&esp;&esp;“所以妈妈是坏人吗？”

&esp;&esp;“人的好坏分不了多清明，但做事总有因果报应，先有你妈妈种的因，将来自有她的果。”

&esp;&esp;“但是……”

成欣想，我希望她好好的。

&esp;&esp;至少能好好地站在我面前。

那个暑假里老师布置的作业是写日记，她就顺手把这期望写了上去。

为了凑够一天一篇，她后来又写了更多。

&esp;&esp;她想象着妈妈的样子，想象她归来的那一天。

她的女儿不会怨她，也不会爱她，只会用陌生的眼光看着她，直到她大喊“我是妈妈”

。

&esp;&esp;她还要抱住她，亲吻她，做父亲平时不会做的事，不然不算妈妈；她还要带她回家，给她做饭，再一起躺床上睡觉，不然不算妈妈。

&esp;&esp;她想到时候自己还得把头发留长，因为父亲不会扎辫子，她一直是碎短发；但是她得会扎，不然就不算妈妈。

&esp;&esp;她落笔、涂改、再落笔，心像颗弹力球似的在雀跃和落寞之间不断回旋，越到后面越几近冥思苦想。

直至最后一天，这份作品也没能令她完全满意。

不过她还是在结尾写道：这样的话，就算她是妈妈吧。

&esp;&esp;她没料到这本日记经由同事转交到父亲手里的后果。

小小的本子擦着她的耳际摔到身后的地板上，他又命令她捡回来，当着她的面将之撕成碎片。

&esp;&esp;他发了记忆里有史以来最大的一次火。

他厉声质问她，我供你吃供你穿，你为什么还要去想那个贱人？

&esp;&esp;我是不是养了个白眼狼？说话！

&esp;&esp;她听到自己也在高声尖叫：不是的、不是的——我没有妈妈！

我没有妈妈！

&esp;&esp;父亲像一头受了伤的愤怒狮子，需要被人小心呵护。

关照他是她从小就在学着做的事情，现在不过是又多了一个注意事项。